2021/11/23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7

*Free! 同人文。真遙。まこはる。💚💙
*OOC。穿越梗,各自平行時空,獨立時間軸。
*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部分文字為日文。
*他:橘真琴。你、那人、那個人:七瀨遙。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7


深秋十一月,白天氣溫平均十五、六度,隨意沖兩下水,換上來時衣裝走出SC,你只有一個目的地。不知名神社後面的樹林盡處有個岩壁山洞,游泳完你們會到這兒餵食野貓,跳格子,堆石頭,轉陀螺......累了岩洞裏休憩。

喵嗚~喵嗚......。白貓從草叢探出頭,咻 —— 地靠近,討好的趴在你跟前,萌萌軟軟。適才的激動一時難平復,你無暇分心貓咪的磨蹭撒嬌。早在聽他說了那麼多關於對方種種,你便不由得嚮往能見上一面,親眼看看那個令他自滿不已的人。

只不過沒想到會是在 “ 這邊 ” 遇到對方。那個人在這兒,是不是代表著他的世界沒有七瀨遙?那他要怎麼辦?他會寂寞吧?他會像包子臉一樣哭鼻子嗎?假如哪一天包子臉不見了,你會覺得生活無趣,上學無趣,游泳無趣,做甚麼都沒勁,甚麼都不想做......想像沒有包子臉的無聊世界,想像那種事,根本做不到。

嗯......好想對他說那個人在這裏。然後呢?沒有然後。因為你沒超能力帶著他回來或者是把那個人送去他的世界,非現實的現象,怎麼有辦法解決呢!

「呦呴~ハルちゃん!」你仰起臉,迎上洪亮聲音與溢滿陽光的元氣,一照面,對方隨即用毛巾將你還濕著的頭髮擦乾,外加兩句婆婆媽媽......這麼重要的存在,那個人真不懂得珍惜!「我去餵貓咪吃點心,這個給你和小遙哥哥。」收起毛巾,遞上裝著零食礦泉水的袋子,一把抱起白貓往神社方向,貼心識趣地製造談話空間。

「ハルちゃん......」

「ちゃん字不要。」你沒好氣的瞥了那人一眼。

不以為意笑了笑,自己喊自己ハルちゃん,被自己說 “ 別加ちゃん字 ” 的感覺真不是普通彆扭,但也顧不及這種程度的害羞了。跟隨小真琴來找你的途中,聽著一路上急忙替你緩頰說好話,想著自己就是像這樣讓他從小護著長大的吧......唉~明明比誰都請楚他對自己的事情有多較真!心緒轉了轉,有關你和他怎麼認識怎麼相遇都是次要,當前最想知道的無非 —— ——

「真琴他好嗎?」視訊甚麼的不是不可行,以這方式與其他人進行了諸多信息,反觀跟他的聯繫卻守舊地放不開,自知之明倘若聽到他的聲音、見到他的人,下一秒鐵定拿起護照直奔機場。想他,誰都攔不住;想他,想,也不敢想。

四周靜下來,凸顯了各種聽覺,咕嚕咕嚕的喝水聲,葉子的落地聲,未知的蟲鳴,烏鴉的猛然啼叫,連映射地面的稀疏光線都像有了水波流動的聲音,一切是那麼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曾幾何時,遺忘了都市叢林外的鄉野情趣,遺忘了最是純樸的冬夏寒暑,遺忘了彼此之間無聲就能的交流。風吹過來閉上眼,是誰走遠了,誰還在原地?

你說了,一五一十告訴那個人,他很好,會吃飯,會睡覺,也會笑。買了巧克力蛋糕,吃了焦掉怪味的炒飯,帶你溫泉旅行,讓你游泳,講床邊故事,去看盛開櫻花,到大學校園巡禮......他很好。可你年紀還太小,有時候不太懂他看你的眼神,似是看你,又不是你。

「和你游泳很開心,下次也一起......」一抬眼,你看見那人落了淚,一滴一滴,一顆一顆,沾濕泥土地一點一點。那人在哭,也在笑。你撅著的唇瓣動了動,急忙說道:「まこと總是高興地笑著說你的事,他很好,他真的很好,所以...所以你不要哭了。」

「嗯。」就說真琴是笨蛋,果然就是笨蛋,七瀨遙哪裏好?不過是個吃定橘真琴的混蛋罷了。吃定他的溫柔,吃定他的包容,吃定他任勞任怨,導致今天自己吃了一肚子後悔,有苦卻難傾吐。

逗玩貓咪好陣子仍不見你倆,走回林間一探,巨大楠樹下,只瞧你挨著旁邊的人睡著。輕輕移步靠近,降低音量:「ハルちゃん累了嗎?」說話同時,打開游泳提包拿出外套替你蓋上。

一邊看著細心的動作,一邊點了點頭。再度體會到自己亦是像這樣被他捧在手心的事實,朦朧了視線。

「小遙哥哥也累了想睡覺嗎?」怎麼辦,外套只帶了一件,要把身上的脫下來嗎?但是小遙哥哥是大人,自個兒的外套對他來說不合適......怎麼辦?

洞察苦惱的心思,搖頭開口:「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家。」將你揹起,你的游泳提包由小真琴幫忙,橙光餘暉拉長了影子。

「小遙哥哥,今天你能一起住在ハルちゃん的家嗎?」

「咦?今天不是週末嗎......」週末父母會返家,幾次遠遠偷望,藉機聊慰嚮往但始終淡薄的親情。在松岡凜瀟灑拋下一句要去澳洲留學不久,七瀨奶奶疾病纏身過世了,新年度父親的工作調派外地,母親有意前往照應,為何自己回絕同行留在甚麼都沒剩下的岩鳶呢?

熾鐵猖狂的紅色火焰帶著侵略感十足的氣流,讓自己見識到前所未見的景色,跳脫平凡常規的框架,全是新鮮稀奇的經驗,不曾體會不曾感受的慷慨激盪,都因為對方漂洋過海沒土塵封,黯淡了窗前的光。暴風雨一樣,松岡凜離開了,七瀨奶奶過世了,父母親也將往他鄉,心中那棵櫻花樹曾盛大華麗怒放,現下只餘蕭條赤裸枯枝,沉沉死寂。

知道他對自己的轉變看在眼裏,知道他在忍耐,知道他不踰矩。自己都整理不出來的頭緒,無法向他表達任何,關於一團紅似火的松岡凜,一次、兩次擱淺心裏,此去經年。小學六年級的冬天,沒能告訴他初次曉得風景少了色彩的失明滋味,包括中學辭退社團一事,至今仍未主動解釋隻字片語。是兩個人太靠近了嗎?近到以為可以不必說出口,近到以為沉默對方也會懂,近到以為這些不公平對方全部都能沒關係......沒關係甚麼的,自己怎會如此天真呢?

見不到他,才驚覺自己有許多話想說,才醒悟有許多話應該說出來,對他坦白,也對自己坦白。

「七瀨叔叔他們帶奶奶去大醫院健康檢查,只剩下ハルちゃん一個人......」抬起原本低著的頭,瞇著眼睛笑道:「我猜小遙哥哥是不是也會想家,所以我們今天一起住在ハルちゃん家裏好不好?」

自己的確想家。像倦鳥歸巢,終究,是想家的。

你睡得很熟,沒有叫醒你,鋪了被子讓你在居間繼續休息,小真琴返家和家人報告一聲,並且拿了過夜背包以及橘家阿姨準備的おかず。淘米煮飯,架網烤魚,熟到不能再熟的灶房炊事,都能燻出回憶的眼淚。像昨日跟奶奶練習捏飯糰,跟母親學會玉子燒,跟父親一起醃醋梅,還有還有,還有每天早上他見自己悠哉模樣時氣呼呼嚷著上學快要遲到......

從小到大,他僅是叫嚷著,沒有一次撇下自己不顧,一同遲到,一同聽訓,一同罰站,或陪自己趕在最後一秒鐘踩點進教室。他的存在太過理所當然,他在身邊如呼吸一般太過自然,因而忘記他是一個人,忘記他是一個獨立個體,忘記橘真琴不是七瀨遙的附屬品,他不應該被自己不公平待遇。

聽見一陣對話聲,是你醒來了吧!磨好蘿蔔泥,與サバ焼き端到居間,棉被堆疊整齊置放角落,你和小真琴已經把白飯盛好等著說いただきます。一頓晚飯吃下來,氣氛和諧,多年不曾感受的溫情在四周擴散,如果他也在,現場更添輕鬆有趣吧!

你挑食地只夾魚配飯,小真琴將ひじき南瓜佃煮和蝦仁野菜サラダ的小蝶子推上前:「ハルちゃん,媽媽說這個你要吃光光!」「我不要。」「不行啦,ハルちゃん......」「......」

看你們一來一往,忍不住指著自己陶皿的鯖魚笑道:「ハルちゃん,你肯吃完蔬菜的話我的這一份也給你。」一回生二回熟,喊你ハルちゃん已然不拗口。

眼一亮,你不怕噎著似地南瓜塞滿嘴巴,小真琴即時擺了水杯至你面前,就擔心你一個不留神......

「唔......」你皺著豬肝色的臉捂著胸口......瞧~狼吞虎嚥的結果就是這樣!小真琴一邊遞茶一邊拍背,恨不得代替你難受。

他其實不愛吃南瓜。想起他小時候為了能讓自己多獲得一塊魚肉,於是把自己盤裏的南瓜或青椒吃下,鼓著臉頰口齒不清的跟七瀨奶奶表示:ハルちゃん有聽話乖乖全部吃完,所以要再給他サバ哦!

昭然若揭的謊言。他幫自己解決討厭的食物,他耷拉著八字眉吃成了苦瓜臉,他的那份明明還完整的躺在碗碟中,奶奶都曉得,也沒揭穿他彆腳的小把戲,只是笑了笑摸摸他的頭,給他自己巴望著的鯖魚,再加贈他喜歡的炸肉丸。

飯後,你們窩在著暖桌寫學校交代的作業,偶爾指點一二,一會兒又遭提問打敗,以自己個性並不適合面對孩童,但因為是你們,似乎沒那麼困難,非常新鮮的經驗。不自覺地想:若他在,是怎樣情景?一起絞盡腦汁?一起附議作罷?極可能倦了膩了大家一起偷懶吃布丁看電視,然後奶奶板起臉來說教......

「小遙哥哥,換你洗澡了哦!」暖烘烘肥皂香味的氣息,笑瞇瞇地喚醒畫著素描卻走了神的自己。幫你們吹乾頭髮,盯你們刷好牙,暖桌挪至牆邊,鋪好床被。

「......你別洗到睡著......」你還真好意思這麼說,也不想想七瀨奶奶耳提面命多少回,一次次都吹成耳邊風。

點點頭,說道:「如果睏了就先睡,知道嗎?」

「我們等你。」小真琴一臉笑,扯了扯你的衣角要你示意:「ハルちゃん...」

「不要泡太久了......」包子臉真琴每次都用這招,明知你對他的軟軟笑容最投降,真謂兵不厭詐。

42°C熱度的水溫包裹著自己。剛才的素描,畫了你們倆SC游泳、埋頭寫功課的草圖,未完成;再前一頁是小真琴的生日,像彌補啥似的,為他戴上錐形生日禮帽,替他烘焙巧克力蛋糕,準備他愛吃的料理,想要他高興,想要他開心,想藉他愉悅心情來看另個時空的他的同樣表情......一廂情願而已。

國外的日子,每逢他生日那天,自己會跟教練請假,不游泳,開車遠離市區。街上不經意望見一張海報,某處洞窟溪流地,秋天季節特定時間一到,陽光會穿過洞口反射至水面形成心形倒影。向アルベルト打聽之餘,對方領著自己實際走一遍,內心暗暗熟記路況,以便下次能不靠他人獨自前往。

車子行駛間,城市榮華不斷地後退,取而代之是零星木造小屋,接著進入山路,樹林的顏色開始層次變換。アルベルト停妥車子,一段不輕鬆的健行後的景色,涓涓流水冰涼清澈,整個置身萬物自然的天籟中,自己的語彙力不足,形容不出的感觀,遷就 “ 好美 ” 一詞。

此後,這兒變成了心靈角落,不在水池裏,就在有水的地方;自己在這兒,在這水面,找到跟他的最接近。沒有煩囂攪和,沒有俗音騷擾,沒有アルベルト居心莫測,沒有教練濫調陳腔,沒有錙銖三千紛紛,僅僅自己和水,聽水的聲聲潺潺,與水語他,話相思聒噪。

「好慢。」你嘟嘴咕噥著,旁邊的小真琴眼睛都快張不開了!

頻頻點頭打瞌睡的小真琴揉揉眼睛重新精神,笑笑說:「小遙哥哥你睡這邊。」牽過來的手小小的暖暖的,被動地任由他。

躺成川字形,自己在中間,左右是你們,誰都不孤單,一夜安眠佳夢。

很美、很好的夢。有他,有自己,有小時候的你們。夏天游泳逛祭典,秋天皺眉吃南瓜,冬天縮藏暖桌裏,待春天融雪花開。那是甚麼樣子的夢呢?是打從心底渴望的人生四季,是為時已晚。

若干年後問你為何不隨父母遠遷,你一副 “ 這需要問嗎 ” 狐疑瞟了眼自己,你的答案毫無遮掩磊落坦蕩。反觀當時,自己說不出個底,也拒絕承認所有藉口都只在等總是風一樣消失的身影,等待再看一次對方口中 “ 見たことの無い景色 ”,一直等、一直在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直等著,一直。

其實,這一路走來的明媚風景,哪裏比得上他給的千千萬萬,是自己不得悟,是自己不知福,錯過,就是錯過了。可悲的是時光倒轉,自己依然會選擇相同路途,不為他停留,亦不會回頭。因為前方的耀眼是好不容易盼來的紅色的希望與夢想,是想向誰證明,證明自己可以獨立一片天空,屆時甚至能見他微笑,想見他大大的笑容為自己喝采驕傲。

「愚蠢。」中學生的你不客氣批評。你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愚蠢,愚蠢至極;愚蠢的代價,重傷自己。支離破碎的屑片,拼不齊全當初的完整,亮晃晃的金メダル的未來,多餘又刺眼......



>>>



「まこと,好吃嗎?」一桌菜餚經過那人的傳授讓原味重現,用餐心得還得如實報告呢!

「很好吃哦,謝謝你ハルちゃん。」很好吃,好吃到以為眼前的你不是你,是那個人緊張的面容詢問自己。

「......是我煮的好吃還是那個人煮的好吃?」你並非小鼻子小眼睛愛比較,反正問問又沒差。

聞言愣然,須臾,他笑了笑,未作答。

話是自個兒提的,問出口你也羞赧,從他彎起的嘴角大略懂他意思,七瀨遙就是七瀨遙,獨一無二。再一次心裏痛罵那個大人的自己,竟然捨得下眼前人自私飛的遙遠,你能為他做甚麼呢?你該為他怎麼做呢?十歲的你想讓二十七歲的他......想讓他怎樣呢?

一餐飯食,兩種心思。

他為你設想了現實。自你第一次出現,他著手一番不時之需,倘若下次到來,寢室矮櫃第二層抽屜有個鈍色信封,裏面是公寓備份鑰匙、三枚萬元紙鈔及一組電話號碼。不確定你會面臨哪種狀況,可能是他出差或遠行,最壞打算是拿寫著一串數字的字條請大樓管理員聯絡,住得近的茜姐可盡快趕過來幫助你。另外,他要求你背記他的住所和手機等資訊,憂心萬一你落腳他處,能憑此求援。

他不願你有任何不安、害怕的風險,一丁點兒的閃失都不願意見到。

慣例的床邊故事告一段落,你徐徐入夢鄉,他則了無睡意,難以成眠。留下床頭小燈,至廚房倒了杯水,身體微微傾靠迷你吧檯。手裏握著的杯子,是普通的透明玻璃杯,不是那人的瑠璃色,不是自己的鶸萌黄。

從岩鳶回到東京的首個週末,他將屋子裏那人的私人物品,與那人成雙成對的所有東西,通通收進整理箱,封印衣櫃。除了大學入學典禮的領帶,再找不著關於那人的色彩,塗掉兩人的生活軌跡,粉刷一系列的白。

少了那個人,顏色已經不具代表;那個人不在,顏色業已失去意義。那個人離開,他不再有喃喃不休的對象,無論和誰都維持著不近不遠、不親不疏的人際關係,遵循做為一個人最基礎本份。為那人,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死守,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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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おかず:配菜。
#ひじき:羊棲菜,食用藻類。
#鈍色:日本傳統色-鈍色,にびいろ,#727171。

2021/08/28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6

*Free! 同人文。真遙。まこはる。💚💙
*OOC。穿越梗,各自平行時空,獨立時間軸。
*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部分文字為日文。
*他:橘真琴。你、那人、那個人:七瀨遙。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6


二十歲的夏令尾聲換季,你自他身邊獨立,離鄉背井的每一天,固定捎信傳息,因為你知道他會擔心。相隔大半個地球遠,這次換你主動聯繫,哪管初來乍到作息因時差顛倒失衡,或幾度焦慮跌墜谷底,或訓練苦累不堪言,你悉數逆來順受咬緊牙關,寥寥一行說早道晚,求得雙方心安。

途中で放り出した手紙を読み返す
眠り古びた言葉達並んで

太陽は平等に全てを照らしてる
「差出人は誰でしょう?
深い眠りにつけば明日は?
届かなくて本当にいいのかな?」


手機解鎖,點擊短訊欄,他的回覆你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字字句句是你潮起潮落的撫慰。檔案夾的照片有他千百特寫,動靜剛柔,你甚至翻拍你們的童年,流著口水鼻涕兩小無猜,哭哭鬧鬧。而今,莫可奈何的維度限制下,發送錯誤的警告嘟聲是多麼殘酷啊!還能將思念傳給他嗎?還能與他重逢再見嗎?不算生死茫茫,也是天各一方,徹徹底底,斷了交集。關心,關在心裏,悶著。

「ハル......」當巴士意外,你失去知覺前夕,訊號接通的手機另一端有他的回應,是最後一次嗎?最後最後的一次應答。如果真是最後一次......你不敢繼續揣測。

「真琴......」你好想再聽到他喊你 “ ハルちゃん ”。岩鳶的日子,天天是從他的 “ おはよう、ハルちゃん ” 開始,少了他一聲ハルちゃん,少了你一句別加ちゃん字,一天都不算完整。你其實喜歡他叫你ハルちゃん,心口不一反駁只為顧忌聽聞他寵溺的嗓音會洩漏過多情感,說穿了就是臉皮薄,他的言行舉止在在令你風吹草動。

いつか僕にも 聞かせてよ
君の癒えない IDEAS of guilty
いつか僕にも分かるかな
君が望んでたその全てを


日復一日潛移默化中,你意識到他對自己的影響是中學時期。他兀自抽長的身高,他裝模作樣改變自稱,他隔了一間教室不在同個班級;你隱晦難喻的寂寞,你沒來由的不滿煩躁,以及莫須有的小心眼嫉妒......你懵懂地採取迴避忽視,不願深思。直到他頭一次疾言厲聲相向,沒目送你進家門就先回身避開,以往他都會確認你有好好回到家的啊!

面色遲疑緊緊抿嘴甚麼都不說的疏離感,泳池畔左顧右盼不到拉你出水的手臂,他莫名其妙的變化你接受不能,他送來的夕食餐盒你原封不動塞進冰箱,既是賭氣也無食慾,買了便利商店的微波白飯配著鯖魚罐頭湊合。

真琴那個笨蛋,心事重重又嘴硬閉口不談,幸得三兩日後把話講開誤會冰釋,聽他直率坦白自尋的煩惱和思考之後的真言。你永遠記得他整個人於月光滿喫的水池中璀璨生輝,他全身細胞都在大聲用力的證明從小到大不變的初心,熠熠眼波中映著自己,只看自己,啊~啊~,那個笨蛋真琴......他亦是你一路上的原點呀!

僕ら笑ってイキル事に必死で
いつか誰かの手を離しても
明確な意志も keeping some distance
きっとね everybody has sorrows


明明約好說要一起游泳,為甚麼後來任意消失旁邊的水道呢?不僅這樣,還淡定決絕放話要去東京。你不懂,不能原諒,他,究竟又鑽進哪個死胡同了?!盛怒下半推半就讓松岡凜帶往澳大利亞,新的環境新的閱歷新的視界,你忘了你在生氣,忘了你們在吵架,你想馬上告訴幾千公里外的他新的自己。

你不計較了!哪管他明知你最厭惡無聊的競爭,卻不明所以報名兩百公尺自由泳宣示比一場勝負也好,或是他受笹部吾朗教練所託,幫忙指導SC幼童練習之際換了志願目標也罷,你不計較了!東京的大學是嗎?你當然百分百跟著,答案是如此肯定,七瀨遙和橘真琴沒道理分開。

いつか僕にも聞かせてよ
君の癒えない IDEAS of guilty
いつの日か僕に分かるかな
君が背負ってた事全てを


你仍舊猜不透想不清偶而會浮現他眼底的兩極拉鋸為何,明明你們如斯靠近......他筆直昂挺的背脊,負載的情事愁緒是怎樣重量?千篇一律展笑矇混,他不累嗎?你看著都犯疼,意圖分攤這些沉重都不得其門而入。你後悔在他嬉皮笑臉下打住,沒進一步逼問出個所以然;你後悔一味耽溺於他的保護,安逸度日;你後悔再也無從得知他背負的所有一切,你後悔這不應該發生的後悔。

惡夢不是早已醒了嗎?怎地換了型態重現?這是給自己的懲罰嗎?天意都不原諒你說離開就離開,懲罰你太輕視太自信。你後悔嗎?說了後悔就好像否定曾經往昔,你不願意。你不後悔嗎?不,你極度悔不當初,你想重回高三花火祭典前一天使轉折歸零,由你先開口希望他留在岩鳶,誰都不要變,甚麼都不變,生老病死,你們都會在一起,一起守在岩鳶。

全部的全部,好過渾沌現在。

元旦參拜,你一定準備好九枚五元硬幣,年年你祈求始終有緣,年年祈求他詩籤吉運,一抬頭回眸、ㄧ舉手投足,他好好地待在你身邊,他是你的上上籤,你的お守り。松岡凜神采飛揚的口頭禪 —— 見たことのない景色、見せてやる,你失心瘋見鬼的在意到不行,殘影迷霧好些年。愚痴啊!這世上哪有甚麼萬紫千紅比得過他迎風颯颯的爽朗灑脫。

全部的全部,他更勝山水。



>>>



異鄉一個人......嗯,該說異鄉嗎?還是異世界?顯然地,這兒是日本,不但是日本,更是你所熟悉 —— 岩鳶。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放眼望去無不如記憶般清晰。要說有甚麼反常之處,實已超出科學驗證範圍。

那會兒對著一老一少兩張一點也不陌生的臉,你只是很不爭氣投入慈祥的懷抱猛掉眼淚。身上有幾處小傷口,拽緊唯一家當的單肩包摸黑而行,你不怕黑,可是樹叢密林裏沒有方向,沒有他在,一個人沒有指引如無頭蒼蠅真的會心生膽怯。挨到天亮走出山林,驟見熟識面孔,面對親愛的奶奶和包子臉,心情一激動,便顧不得羞恥了。

是的,那圓圓大眼臉頰豐潤的小不點,那輕撫溫柔你心靈的青草綠,總是來自同一個人 —— 橘真琴。

七瀨奶奶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找了空屋安置你,是棟坪數不大的平房,屋齡久遠,姑且能擋風避雨。緣側為開放式走廊,未加裝外側的玻璃窗拉門,院子土壤肥沃,依憑七瀨奶奶的指點,你試著種植入門蔬果,待收成可寄放無人販賣所不無小補賺取家用。

「小遙哥哥,我畫好了,你看!」他跑到緣廊得意洋洋舉高圖畫紙,超大的魚缸裏頭有好多魚,每條魚的名字叫サバ,小人兒坐在桌前圍著餐巾手握刀叉,眼巴巴等著料理的大廚上菜。

你住車站反方向,每週末他騎著兒童自行車,奮力踩著踏板飛奔去找你,一掃初見時的怯生樣,小遙哥哥長、小遙哥哥短的,與你相當親近。週末的七瀨家很熱鬧,外地工作的七瀨叔叔阿姨會返鄉,聽著屋內談笑聲,他覺得很難墊起腳尖按響刺耳的門鈴,訕訕笑了笑,走下三五階梯,坐著發一會兒呆,悻悻然回家

他畫你喜歡的魚,你敬愛的奶奶,你和父母海邊玩,主角一直是你,他的彩色蠟筆沒有繪上他自己。你暗忖,他小時候是這麼壓抑的性格嗎?那個只要遇見你隨時隨地蹭過來的他,不是應該更加發揮嗎?為甚麼不把自己畫進去呢?

「真琴,你不在裏面。」你想聽他的理由。

「我...」飛速瞄了瞄你,低頭,再對上你的時候,彎著眉笑得自然:「我是畫畫的人。」

你輕歎息,牽他的手回居間,讓他坐在身前,抽出白色圖紙開始構圖,描摹兩人的片段,跟他從頭說起。你們牙牙學語初相見,空地公園砌土堆城堡家家酒捏丸子;春天野餐秋天烤蕃薯,夏天捉蟲冬天滾雪球;幼兒園裏勞作課堂點心遊戲,緣側賞櫻流螢數落葉等聖誕老人;暑假玩水釣魚花火祭典,寒假彩燈如晝守歲祈願......通年四季一點兒不無聊。回憶全開,你們的點點滴滴超載,一張畫紙根本擠不下,你們之間還有好多好多。

紙張已畫滿,你放下鉛筆換他著色。逐一組成的插圖都是你的過目不忘,又一次從中深深體會你的生命軌跡橘真琴堪稱全勤模範生。那麼,海外四年意義究竟在哪裏?那真是美名追求偉大的夢想嗎?難道不是為了豐富表面的履歷來炫耀人生?愈是反思,你愈糊塗,終歸得無解答,因為時空已經錯位,因為釋疑解惑的那個人已經好遠好遠,好遠好遠。

圖畫與圖畫間隔塗上粉淺的水色藍當作背景底,不留一處空白,他如是說道:「小遙哥哥和ハルちゃん是水做的。」沒錯,你告訴了他你的身份,以他的年齡尚且不懂何謂複雜,這對你們既不困擾也不是太重要,一晃眼近大半年,時不時有他、有七瀨奶奶相陪,你少了些許孤單,日子踏實多了。

「小遙哥哥...」他怯弱絞著手指吞吞吐吐:「那個...明天我和ハルちゃん約好去SC,如果...如果......」頓了頓,隨後一鼓作氣:「小遙哥哥也一起來!」萬事起頭難,接下來的話便容易順著籐爬了:「小遙哥哥那麼喜歡水喜歡游泳,一定可以玩得高興的!一定就不會像這樣一直眼睛紅紅了!」

心一懍,不管身在何方,你都被他仔細看顧著啊!幾個月來睡眠淺薄,念念至深擁淚輾轉,盥洗室鏡子反射的你眼皮腫脹,有顯著的黑圈,趁著早晨的水風呂適度冰敷,可惜他仍看穿自己的故作歡笑。橘真琴的七瀨遙雷達,確實不容小覷。

「我去適合嗎?」你不覺得那位骨子裏一副生人勿近的ハルちゃん會歡迎自己。長大的你才知曉你有多難搞定,虧得天生獨某人厚愛不嫌棄,你為過去感到對方囉唆吃飽撐著管太寬而自省。

你沒跟他提起曾在上週隔著馬路遇見ハルちゃん,小小臉蛋從驚訝慢慢轉成憤怒,末了,哼地瞪了你一眼。這宛若認識你知道你是誰的反應,著實令人摸不著邊。假如與過去的自己接觸,你有許多想要做的事、想要說的話,像是種諄諄告誡,以免重蹈覆轍。

「小遙哥哥放心,ハルちゃん比較不愛笑而已,沒關係的。」他心想:你們同時喜歡水喜歡游泳,兩個人在一起的話絕對開心幾萬倍!而且你非常像ハルちゃん房間書桌照片中的人,到時候給ハルちゃん一個驚喜!

他是正確的。一大一小的七瀨遙,一往一返的自由泳,縱身跳躍蹬壁轉塘,一氣呵成的俐落滑行,流線型的優美姿態,飛濺的晶瑩水花,瞧得現場大人小孩目瞪口呆連聲驚嘆!一前一後仰頭破出水面,你見著熟悉的煦煦笑窩,聽著熟悉的 “ やっぱり水の中じゃ最強だね,ハルちゃん ” ,手自動搭上他伸出的掌心,冷不防被一旁的小手給拍落水池。

「ハルちゃん?!」兇巴巴的舉動把包子臉嚇了一跳。

稚嫩的聲音拉你回現實:「他不是你的。」小手握住小手,小人兒站上池邊朝你俯視示威。

「ハルちゃん......」瞅了瞅身旁的人,納悶著怒氣何來,剛剛你們不是游得好好的嗎?為甚麼就翻臉了呢?他怯生生地轉頭望向你:「小遙哥哥......」

你撐起身體離開泳池,安撫他的為難:「沒事,真琴不用擔心。」

他點點頭,把大毛巾遞上前,說道:「我去買礦泉水,等我哦!」

待他小跑步的身影消失轉角,你收回目光,和小人兒並肩而坐。被拍掉的手背漲紅刺痛,想必使盡了力氣。是啊,他不是你的!你心裏明白不過一時習慣使然,那個人總讓你予取予求的習慣啊......習慣多麼可怕!不要緊的,別在意,從你追夢那刻起就應該曉得那人不可能隨侍在側,這些年來你不也說服自己了嗎?

你絞盡腦汁想找個話題開口,無奈對象是 “ 自己 ”,難度不是一般高,結果輸了第一回合。

「你居然丟下まこと一個人,自私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當頭棒喝的責備令你一時未察這句話有語病。父母朋友周遭的人支持你的夢想,贊成你逐步實現的計畫,面對小人兒的控訴,你默認。

「喂,幹嘛不說話!」氣呼呼鼓著腮幫子,恨不得把那人累積在你身上的不值得一次發洩:「你把まこと當成甚麼了?!他工作很忙很累,但是每天晚上都會笑著翻著貼滿你的簡報的本子,笑著盯著手機看老半天,還會在電腦前一邊查字典一邊研究蟲一樣的外國語,只為了找有沒有你的記事刊登,找到了會手抄寫在剪貼簿,沒有的話也會笑著說你今天一天平安太好了......他怎麼那樣愛笑啊!」

嚥下鼻音,小人兒再問:「你...你不喜歡まこと嗎?」

一雙眼耿直純淨,你知道這個問題問的風月無關,該如何回答呢?答案無庸置疑,可那人的意志頑固如石從不肯表態。「他也沒說喜歡我......」你在 “ 自己 ” 面前不需太好面子。

小人兒不敢置信地瞪視你,你睜眼說瞎話嗎?說喜歡的哪一次不是他?!遂提高了音量駁斥:「你在講甚麼啊?!說喜歡的都是真琴啊!」長大成人就會變得像你一樣嗎?讓包子臉哭泣這種事絕不允許!

「我沒騙......」我沒騙你......。瞥見小人兒眼眶噙著淚,你呀然語塞。

「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まこと,如果你不喜歡他,那我會告訴他。」冷冷瞟了你一眼,憤憤離去。

說喜歡的都是真琴......情緒的發言你慢慢消化中。小人兒說的對,一直以來都是那個人在說喜歡。 “ 不是ハルちゃん便沒有意義 ” 、 “ 我最喜歡游泳和ハルちゃん ” 、 “ 不是ハル就不行 ” ......開口閉口煩不勝煩說了好多次好多次,說到只要一喊你ハルちゃん,你都誤為那是在說喜歡你、喜歡你,所以你才那麼排斥他叫你ハルちゃん,因為你並非不解其中的含蓄。

結果,是誰從何時起不再把喜歡掛嘴邊?又是誰承諾了你們當然要一起游泳?是誰說話不算話?是你們造就離別這局面,是你們活該走到今天這地步,是你們故作姿態意氣用事,卻還沾沾自喜著自滿著一切會如初。是哪個環節差了錯?是否坦誠相對才是正確首選?你明知那個人對你的行動不敢放肆猜疑,關於你送出自己的藍色領帶,那個人百分之兩百不會深究背後的隱喻。真琴是笨蛋,你亦是笨蛋,半斤八兩的後悔,終究無濟於事。

小人兒的指責與意難平,以及臨去前那番話,你慢半拍驚覺有異。明確地知道你是七瀨遙,對你的存在沒一絲懷疑,甚至曉得另個世界的你的事蹟,更重要的是 —— 小人兒跟那人彼此認識,而且還會再見面!不但認識,還見過面?!這、這怎麼可能?!但如果是真的......你頓時脈搏加速,打算追上去問個清楚。

「小遙哥哥,ハルちゃん呢?」他抱著兩瓶水蹬蹬蹬跑過來,倏地起身的你險些撞倒他。

眼明手快扶住他,你蹲下說道:「我不小心惹他生氣了,真琴陪我去找他向他道歉好嗎?」

「嗯。」他大力點點頭,揚著笑:「我知道他在哪兒,我帶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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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引用歌詞(無商業利益行為)途中で放り出した手紙を読み返す......。OLDCODEX - 美しい背骨

#サバ:鯖魚的片假名。

#神社參拜的九枚五元硬幣含義:合計四十五元 しじゅうごえん,四十-しじゅう-始終,五元-ごえん-御緣。故諧音~始終有緣。

 

2021/07/16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5

*Free! 同人文。真遙。まこはる。💚💙
*OOC。穿越梗,各自平行時空,獨立時間軸。
*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部分文字為日文。
*他:橘真琴。你、那人、那個人:七瀨遙。


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5


以為可以見個面,洗耳恭聽他滔滔不絕說好說滿兩年份量的話,一口氣解決膨脹快爆炸的相思。你預設了再會的各種情況,就是沒想過獨自面對空無一人,沒有他的房間實在太安靜,明明回到他的所在,為甚麼仍是少了他的聲音、他的陪伴。

鴫野貴澄受他所託交予你鑰匙,走進他的新居,和學生時期簡陋的套房不同,格局分明,空間獨立,你的私人物品他事先依照你的習慣擺放,就像過去一般,就像你也在這裏共同生活。

一日一夜,是你停留的時間。書櫃多了好幾本小說,高中時你繪製的書籤褪色褶皺,但看得出來他珍惜著使用,你跑一趟文具店購買色筆紙卡,重新尺量裁剪,重新畫上漣漪的圖案,青空藍的圓,湖水綠的圓,雙色的弧線交錯纏繞,一圈一圈從中央向外擴散......

守りたい人がいた
それはそれは優しく
太陽の下で見る夢のような
心地良い居場所だった


無所事事。專程為他的保留因他的缺席空了出來,將 Ta_M 專輯放入CD播放器,這是椎名旭讚不絕口的歌聲,卻是你完全陌生的橘真琴。抒情的旋律,用情的文詞,他歌唱的聲音原來能夠如此深情,你都不曉得他有你未曾見識過的柔情。你想聽他情歌當下的心情,你想看他情歌當時的風情,你想他,你想知道他對那個對象是怎地感情,對方是誰。

困った顔が見たくて
少し遠回りして帰った
泣き出してしまいそうな「おかえり」を
二度と言わせないと誓った


高三炎夏他對你的一句 “ おかえり ”,說得理解,說得寬容,包含你跟他空白幾十小時的疙瘩,都用微笑風輕雲淡化解。你聽得有愧,聽得暗自嘆息依依,旁人不察,你懂他愈是笑得平靜溫柔,內心愈是如履薄冰。當初還鬧彆扭的你顧不得他的情緒,如果是現在,自己一定可以更加利索地從善如流,或多或少仍會難為情,但已非無知。絕對絕對,絕對別再讓他出現那日不對等的單向委屈,你承諾。

いつの日か守れるよう
強くなりたいそう願ってた
それなのに その前に
どこへ行ってしまったのだろう


往事跟著歌詞。巷子口的狗總是朝著他吠叫,他的依賴可是你英勇表現的最佳時機,你才不會跟膽小的他解釋,因為土色柴犬喜歡他,所以興奮地搖著尾巴想要一起玩耍。同齡層的孩子圈,你只願意給他笑臉,只有他入你的眼,是你的緣。他,能得你的心。

天際太陽西沉,歸途遇到船難的送葬隊伍,四周空氣肅穆窒息,他煞白了面容,掌心冒著汗,力氣之大抓緊了你的手,痛得你緊緊回握,告訴他你在,不要怕!今後你希望自己變得更強更厲害,守著他,護著他,不需要害怕!

然而你離開了他。明明說過不再讓他違心之論,明明對此鄭重宣誓過的......最終你還是為了所謂夢想,沒能做到;最終還是在他輕柔如絮的眼神裏,大步直前。成績凝滯裹足低迷,毫無斬獲的夜闌人靜,你都不禁困惑,夢想,是不是真的那麼重要?!是不是偉大到你必須在和他之間做取捨?!

每當此刻,你會重複聽儲存手機的錄音檔案,不可以懷疑他無私的支持,不可以懷疑兩人的目標,不可以垂敗喪志,不可以讓他再露出那種無奈心塞,不可以否定這個下定決心的未來!

四年光陰,時間過的好慢,時間才走一半。心不在焉翻著手中的小說,書名雖然叫做失憶症,內容卻一點兒也不含糊地詳盡記載主角去世前回想起的生離死別。失憶的不是主人翁,是經歷的這一場人生。談不上悲劇,也構不成 Happy Ending,結尾時女孩的笑梨花帶雨,他人評論足以稱作福德。

你無法領會其中的虛無表象。放回書本,取出光碟,想了一會兒,把CD收進行李,他的聲音,你要放在身邊,你不要這種突如其來的陌生斷層。由於他覺得害羞,沒怎麼聊起自己成為網路歌手的事,絕非故意隱瞞,是怕說得刻意,他,偶爾也挺憨拙呀!

午後四點,你外出,在來到東京第一次前往的美式連鎖咖啡店喝了一杯他當時勾選的摩卡,一團鮮奶油淋著巧克力醬,又甜又膩,明明一起長大,他為甚麼長成螞蟻舌頭呢?!

途經超市,你停步駐足,腦袋轉了轉,過了十多分鐘兩隻手已各提一袋滿滿。繞道まろん,你向茜姐借用模具和烤箱,以熟練的手法烘培了蛋糕,步驟一丁點兒也不生疏,這些巧可力口味甜品,你能預見他會多麼開心滿足。等待烘烤、降溫的空檔,你順便解決晚餐,是復古喫茶店經典的蛋包飯,配菜為他在まろん的打工情景,茜姐說得生動有趣,彷彿他就在眼前演繹一遍舊事,自然地,你彎起了雙眸。

回到他的家,解扣斜肩包洗手漱口,預備料理另一袋食材,燉煮他喜歡的咖哩,你加量了肉塊,猜他一個人為圖方便,三餐大概馬虎應付。他愛對你說教,但碰上自個兒的事一樣不讓人省心!時而眉頭輕鎖,時而噗哧匿笑,你把心意全煮進添了巧克力塊的陶瓷鍋。

一身咖哩味。享受浴缸滿貫的清涼,擊退夏天廚房的熱,從冰箱拿罐礦泉水踱步至陽台,仰頭向天,啊~是勾勾細弦月。望著月亮形狀呆怔神遊,聯想他的笑顏,明明一起長大,為甚麼他那麼愛笑呢?!他一笑,你也跟著心情愉快。

哈啾......你打了個噴嚏,食指微曲撓撓鼻子。泡澡拖得太長太久,冰水喝得太快太急,頭髮濕漉漉滴著水,身體整個冰冰涼涼,看著都覺得冷呀......他一連串的嘮叨似耳邊迴盪,恍若幻聽,你好希望他在身邊,現在,即刻,就這一秒!受不了消沉多愁的自己,悶悶地走進室內,拉上直立式百葉窗,熄燈。

輾轉反側。瞪大了眼盯著天花板,打算徹夜交談的話題內容,你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白色的牆壁靜默吸收你的聲音。明明回到日本了,明明來到他所在,為甚麼距離還那樣遙遠呢?!

他的房間有他的味道,可惜他的溫度不在,翻個身,捲起棉被,故意或無心,空調調得有點低,埋進被窩,照樣是暖暖的。嗯......聞到的木頭柚子香,依稀是他在,應能擁有好眠,你想。呼吸漸趨平穩,囈語:「晚安,真琴。」

次日傍晚,他向公寓大樓管理員取過住家的,電梯停在十七樓,右轉直走第六間,ただいま。

讀了你手繪貼在冰箱門的字條,加熱隔夜後更美味的咖哩,晚餐省著點吃,酌量裝盤,連同杯子蛋糕吃了一週。為不使蛋糕於冰箱冷藏時受潮壞了口感,特地詢問女同事保鮮方法,引來大夥騷動,誤認橘家少爺的心被哪家姑娘擄獲,七嘴八舌忙問是誰,令他招架不住。

這也不能怪大家反應太大,誰要橘某人經常迂迴裝傻,又不致失禮傷對方自尊,頂著招牌的天使面相抿笑婉拒,若干好女孩的告白全船過無波,風過無痕。他的心海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住著一尾藍色的美人魚,很久很久了。

桌上堆滿種類多樣的散裝巧克力,是你送的舶來品,他能想像你對著整排商品架發愁,五秒之後乾脆放棄,每款各挑一包結帳了事。嘴巴含著巧克力,會心一笑:「ハル,很甜啊......」

愛しい人よ
忘れないでいて
あなたのことを
愛した人がいること
わたしのことは
忘れてもいいから
ただ自分の道を生きて


透過衛星畫面,經由電視機轉播,看你走在康莊大道,風景絢麗光明,見你往來水中自由,懾人心服亮眼奪目。舉握掛在脖子的金色獎牌,淚光閃閃,笑眼燦燦,唇型默念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你做到了!圓滿了你們同一夢想。



>>>



「まこと,長大以後我要到餐館當廚師,煮好吃的食物給奶奶和真琴,我不會去瑞典那麼遠的地方。」岩鳶很好,朗朗青天,藍藍海岸,朵朵浪花潔白漂亮,鯖魚一年四季不愁吃。你不會離開,因為包子臉會哭,因為你想跟他在一起,不是真琴就不行!春陽花醒,夏夜星川,秋山點色,冬染紅椿。

童言童語,無比認真鏗鏘有力,七歲的你與他小指拉勾,橘真琴七瀨遙不分、不落單,不離開、不等待,相依同在。春遠夏至,言猶在耳的信誓旦旦竟成諷刺的預告,他覺得你不是來自過去,而是穿越了未來,只為告訴他,關於你們的現在。

早早起了床,橘媽媽和蘭前往七瀨家準備歡迎你的凱旋。他在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頻頻注意鐘錶不停走動,蓮被搞得暈頭轉向,索性推著他出門,揶揄的口吻眨眼說道:「哥哥去接ハルちゃん吧!」

約定好的日子,他在車站靜候。抵達航班銜接不上國內線的飛機轉乘,為能儘早一刻回岩鳶,你選擇夜間巴士。他等得坐立難安、心神不寧,魂不守舍被手機響鈴嚇了一跳,滑動螢幕,是你的聲音:「真琴......」

「ハル!」他出聲回應,卻突然嗡嗡雜音滋擾,「ハル、ハル......」回撥幾次皆斷訊無法接通,納悶之際,手機再度鈴聲響起:「哥哥!ハルちゃん...ハルちゃん他......」蓮說得急切語焉不詳,換蘭接過電話告知你所搭乘的巴士發生車禍,大人們正趕赴出事現場,蓮和蘭後續說了啥他沒聽進去,僅是原地呆獃發愣。

車禍?騙人的吧?!你不過方才來電,怎麼會......顫抖的手指點觸聽話筒圖案,閱覽通聯履歷,七點五十三分,大約一個鐘頭前的時間。一小時前?怎麼可能?!分明剛剛聽過你的聲音而已,車禍意外甚麼的......這是開玩笑的吧?!

臨縣交界處的高速公路路段,清晨林間濃霧環繞,巴士因閃躲誤入車道的動物,於隧道出口擦撞護欄滾落邊坡,十二人輕重傷一人失蹤。警消在附近搜尋你未果,一週後以行蹤不明紀錄結案。你的行李袋略微破損泥污,分送完零星小禮物,堆成山一樣的巧克力眾人哭笑不得,各個心知肚明你是為了誰。

燈前月下,繁星籠夜,他捏皺了雅緻包裝的金色錫箔紙,嘟囔著:「好苦,ハル,下次別再買了......」口中的巧克力難嚥,一點兒都不好吃。

七瀨阿姨將行李內的衣衫洗淨收放衣櫃,你的房間如昔,風吹來,窗簾輕飄,藍色系的床被有日曬的氣味。書桌上擺了繫著草編繩結的白色圓形紙盒,沒有特別署名,於是決定就這樣子擱置,直到你回來開口解答那天,就當作一個希望繼續等候。

七瀨叔叔辭掉公司職務搬回岩鳶,港口的漁協單位正好有缺額,休假日夫妻倆會同橘家夫婦前往事故地點,從小區域至大範圍不放棄地找你,不放棄蛛絲馬跡。一個月、兩個月,愁雲慘霧的氣氛沉凝,大家仍難接受你的意外。一年、兩年,每個人的情緒已近緩和,雖然見面時不免哀戚,亦逐漸能夠理性看待。只是......所有人都擔憂他!

他異常冷靜,他態度儼然,別說出現預料的崩潰,連分毫動搖都沒有,成熟理智的可怕。母親白天陪著七瀨阿姨,父親必須兼顧工作,故由他彈性請假這段期間,協助七瀨叔叔張羅聯絡事宜、文件申理,要求低調不公開你遭遇不幸的消息。

「マコちゃん......」葉月渚攀住他左臂,號啕涕淚,良久,抬起頭沙啞地泣不成聲:「マコちゃん,為甚麼你還要笑著呢?」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你的父母,他一定是最痛最難受的,為甚麼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逼迫自己強顏呢?

他拍拍葉月渚的背安慰著,一貫的人前溫柔:「ハル會沒事的。」自、欺、欺、人。縱使顯而易見的謊言,也沒有人殘忍戳破,寧願堅信不疑。

說不清你們的關係,距離如何衡量,情感怎生界定,看似比青梅竹馬再親一些,實際比家人兄弟更近一點,兩家人不置可否默許下的相處模式,未插手干涉,選擇全數交給你們。不明言,彼此安於現狀,彼此都在畏怯,潛意識裏唯恐失敗或改變,不語的默契,其實也懂幾許。

第三年六月。紫陽團簇,梅雨暫歇,他每天徘徊曾經,熟悉到閉著眼都能順利走一圈。獨坐展望台涼亭,入夜前的天空,入夜前的藍,從你的眼瞳、你的髮色,色溫漸漸深刻沉澱,漸漸飽和成一襲黑幕降臨。

「ハル,你迷路了嗎?是不是因為太久沒回來,忘了路怎麼走?」回國前一日,你說了想懷念一下學生時代,要他等在月台,當你跨出車廂,第一眼就可以見到他。你說了先搭一段公車,然後沿著那條走遍無數的既定路線,橫越馬路商街,舊式雜貨店買ダブルソーダ分著吃,聽觀潮汐,紛紛腳印並列沙岸,最後轉入窄巷爬上石階,一起回家。

「ハル......對不起,我後悔了。」若時間倒轉,指針撥回高三填寫未來志願表,他不再焦躁逼你非要個結果面對現實,亦不會半是逃避半是自暴自棄抉擇東京。夢想甚麼的怎樣都好,夢想甚麼的根本不需要;夢想、夢想,他夢寐以求的未來就只是你身邊的位子,你有沒有夢想,你的夢想是甚麼,打從一開始壓根兒不重要。

有你的地方,有他,有那麼一個他,這才是他的藍圖,他深埋的醜陋的癡嗔妄念,據你為己有的貪圖。

「對不起,ハル......」



>>>



岩鳶的夏天留在六月,返回東京已過數週,工作忙碌多少消耗他善感的心思,全身的疲倦度加減掩飾臨界的狀態,豈知大門一開竟是以往熟諳的飯菜香迎接他,是你嗎?你回來了?匆匆脫鞋奔入內室

「ハル!」廚房小吧檯有著鹽燒鯖魚,涼拌小黃瓜,味噌豆腐,焗烤香菇,這些是你們的家常食譜。夏季,悶熱天氣會影響食慾,因此吃的簡單隨便。眼前的食物,是你回來了嗎?筷子夾起一片小黃瓜,咀嚼咀嚼,唔~是如出一辙的味道啊!口味比他家裏的還酸一點點,因為你說醋能解疲勞,對身體好。

「ハル......」真的是你嗎......?

「まこと,你哪裏痛嗎?為甚麼在哭?」擺了一桌菜,熱的只想跳進涼快的水池,出了浴室,你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尚不及弄乾頭髮,小跑步一看 —— 他,臉上有淚。慌慌張張搬過瓦斯爐邊的矮凳一腳踩上,用手裏毛巾地擦掉他的眼淚:「まこと,不痛不痛,不要哭......」

「......ハルちゃん......」你,又一次乍然現身。不是晝思夜想的人兒,是古靈精怪的頑皮鬼。是啊,怎麼會是那人呢!然則,某方面來講你不也等於是那個人!擁入懷,暫且數到三,或多順延一分鐘、二分鐘,現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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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引用歌詞(無商業利益行為)守りたい人がいた......。鈴木達央 - 愛しい人よ

#失憶症 Amnesia:Dead Can Dance - Amnesia,收錄在專輯 Anastasis。